本报记者 陆绮雯

        世界银行认为，中国和印度与非洲正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大陆开辟一条新的“丝绸之路”。这条新的“丝绸之路”将使此地区成为初级商品的加工基地，并向中国和印度企业的消费者供应劳动密集型产品和服务的有竞争力基地，同非洲与发达国家长期存在的经济关系相比，这是一大飞跃。
　　1月12日下午，世界银行非洲地区经济顾问哈里·布罗德曼（Harry Broadman）带着他最新出版的著作《非洲的丝绸之路：中国和印度的经济新疆界》亮相上海国家会计学院。该书以详实的数据和案例，记录了中印企业在非洲的贸易投资现状，证明这些企业为非洲的经济增长和创造就业带来巨大潜力。在对其书稿的介绍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亚非贸易的新丝绸之路逐渐浮出水面。        
　　除了石油，还有其他可能吗？
　　一般我们从报纸上得到的信息是，中国和印度在非洲的贸易和投资是在过去几年才开始的，这是非常不正确的。这段交往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
　　一般我们总认为，投资非洲，更多的是冲着石油而去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布罗德曼的这本书中，引用的数据资料都是在2006年新近搜集到的。布罗德曼特别强调研究时样本选择的重要性，他选择450家在非洲投资的中国和印度企业进行调查，这些公司都集中在加纳、塞内加尔、坦桑尼亚、南非4个国家。非洲47个国家里有很多地方都具有一致性，那么为什么选这4个？我们特意选择了非石油国家！
　　这4个国家除了与中国和印度有紧密的经贸联系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出口石油。把石油因素剔除在外是因为：石油是重要的出口产品，如果研究对象是石油出口国的话，就会使结果产生某种偏差。
　　布罗德曼说，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证实我们的假设：是否中国、印度和非洲之间的贸易联系，除了石油之外还有其他显著特点？事实确实如此，这本书某种程度上证实了中印企业在非石油领域的贸易和投资，对非洲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布罗德曼还对16家企业做了详细的实地个案调研。花在每个企业的调查时间都长达一天，内容包括与企业总裁及高级经理进行非常深度的对话。由此得出的调查结论为我们描绘了中国、印度和非洲之间贸易的清晰图景。据他所知，还没有其他人做过类似的研究，可以提供比这本书里更翔实的数据。
　　调查发现，如今的非洲早已不是我们脑海中的落后印象了。非洲经济越来越多元化，这种经济多元化并不只是在石油国家表现出来，更令人惊喜的是，非石油国家也呈现这样的特点。过去十年里，1/3的非洲人口享受着至少4.5%、甚至更快的经济增速，这1/3几乎都是非石油国家。这意味着，非洲的成功不仅仅依赖石油。展望未来20年，不止是4.5个百分点，9个或者10个百分点也不是不可能。
　　为什么中印对非洲那么重要？
　　调查也发现了坏消息，那就是撒哈拉以南地区出口的份额在下降。这中间其实有一个矛盾，一方面是不断发展的出口贸易，另一方面是出口贸易市场份额的不断降低，这个矛盾使得中国和印度在发展非洲贸易方面的作用和地位非常重要。非洲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除了石油之外没有成功地进行产业多元化的地区。因此，中国和印度在非洲的非石油贸易方面的作用以及对非洲的发展前景是非常重要的。
　　亚洲和非洲国家的贸易额一直呈上升趋势，而且其贸易比率也一直呈上升趋势。当今非洲的总出口1/3是面向亚洲的，这与非洲出口到欧盟和美国的量大致持平，原因之一是中国和印度经济近些年的飞速发展，二是石油作为大的出口商品渗透到出口的方方面面。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和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的南南贸易，还是和发达国家的南北贸易更能促进非洲的发展？这也是该书要回答的另一个问题。非洲传统的南北贸易主要以自然资源为主，大多是单件产品的出口。现在亚洲和非洲间的贸易关键点则是做更多石油以外的事，比如通讯、技术、基础设施、服装、食品加工等产业，以帮助非洲经济朝多元化方向发展，帮助非洲经济更快地融入全球经济体系。
　　布罗德曼说，中印的商业活动正为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大陆开辟一条通路，使其成为初级商品的加工基地，以及向中印消费者供应劳动密集型产品和服务的供应基地。同非洲与发达国家长期存在的经济关系相比，这是一大飞跃。他强调：“我们的数据显示，中国和印度在非洲的企业，实际上比非洲本地企业更能促进非洲区域经济的一体化发展。”
　　在被问及中印企业在非洲遇到的问题时，布罗德曼认为：信息不能有效传达是中印企业在非洲共同面临的困难。数据显示，这些公司一般是从非正式渠道获得信息。而印度企业比中国企业更快更及时得到信息，因为印度企业在非洲的时间要长于中国企业，非正式渠道更加通畅，而且更能利用语言等方面的优势。印度企业相对于中国企业，能够和当地的社会、经济结合得更紧密，和社会各阶层的融合度更高。此外，中国和印度经济的发展经验也是非洲十分渴求的，特别是农业方面。
　　“丝绸之路”上的重重障碍
　　布罗德曼首先提到了关税，不论是关税水平，还是关税结构和关税格局。“实际上亚洲的关税格局和关税结构对于非洲来说是导致了一种贸易壁垒。尤其是关税格局，主要是对加工商品提高了关税等方面。”举例来说，布罗德曼调查了一个在坦桑尼亚的印度坚果制造公司，其在印度已经是第四代的坚果生产商。他将生的坚果出口到印度的时候，关税并不是很高，因为生的坚果关税相对较低。但如果要将加工后的坚果出口到印度，就没有那么高的利润了，因为相比生的坚果，加工过的产品要被征收更高的关税。因此，印度的保护政策实际上是损害了其在非洲公司的利益，打消了它的积极性。这实际上是不利于非洲国家产品多元化的努力的，起码在食品加工方面是如此。
　　而且大部分的非洲国家都是关税较低的国家，但是在这些非洲国家内部，国家与国家间制订了区域的关税政策，实际上导致了一定的混乱，并不利于非洲经济的发展。布罗德曼将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称作“意大利肉酱面式”的状况，他给出的强烈建议是，“意大利肉酱面式”的协议必须消除，如果非洲国家都统一在单个自由贸易区之内，对经济一体化将非常有利。
　　布罗德曼还建议中国和印度消除对于除原材料之外产品的进口关税，这样就有利于非洲国家除了原材料产品方面的出口。最近中国已经降低了对于非洲出口到中国的关税，这是非常好的，但是还需要更多的鼓励。我这里要提到的一点，即使中国市场、中国政府、印度市场、印度政府或者世界上其他的地方，降低了进口关税方面的限制，仍然有一个问题，就是非洲的产品是否有足够的竞争力能够进入到这些市场。我们做出的调查表明这一点，政策改革是必要的，但是并不足。
　　不管怎样，最大的责任在于非洲国家本身，他们需要加大改革步伐。布罗德曼说：首先是关于非洲政府管理的问题，非洲国家要尽力减少腐败；第二是改善非洲各国国内的竞争机制；第三是使各要素市场更灵活，比如劳动力市场、生产要素市场、还有资本市场。
　　布罗德曼的多个侧面
　　哈里·布罗德曼博士丰富的履历表，为《非洲的丝绸之路》一书平添几分厚重感。
　　布罗德曼目前是世行在非洲新机构战略的主要设计师之一，也是“非洲催化增长基金”的主要设计师之一，该基金的目的是促进非洲大陆的创新型投资项目。
　　此前布罗德曼曾担任世行东欧和前苏联地区首席经济学家以及世行对该地区的国际贸易政策协调人，他经历了俄罗斯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的经济危机的全过程，还曾管理过世行在巴尔干和中亚地区的重要项目，他还领导过世行在中国的国有企业改革、入世、竞争政策和公司治理改革方面的工作。    
　　在1993年加盟世行之前，布罗德曼是资深的政府官员，在美国白宫任职，先后担任过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和高级经济学家以及美国助理贸易代表，因此，他是世贸组织乌拉圭回合谈判的主要设计者之一，也是“纳斯他协议”也就是北美自由贸易区的主要设计者。
　　布罗德曼还是一名资深的学者。担任过哈佛大学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教师，也是布鲁金斯研究所的研究员。此外，他还曾担任兰德公司经济咨询顾问，未来资源公司助理董事等职。从这些任职背景可以看出，他实际上在政治政策、在学术、在国际性的事务以及对计划经济等方面都有相当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