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杨贵荣;摄影:曹巧波)什么是读史的智慧?姚大力教授认为它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是从历史中能获得的智慧,即读出来的智慧,英文为Wisdom out of history;第二层是读进去的智慧,不同的人有不同文化背境、思想深度和眼界,对于同一段历史有不同感知和认识,也就是读进去的智慧,英文为Showing insight into history;第三层就是“读出来”与“读进去”两者的互动,英文为Wisdom in history。姚大力教授认为读史的智慧某种程度来说就是想象力的智慧。
7月21日晚图书馆举办了第76期沙龙讲座,主题是“读史的智慧”,主讲人是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姚大力教授。

历史有什么用?历史智慧有什么用?大多数人立刻会想到从历史中寻找答案以及以史为鉴。黑格尔首先就反对这一说法,“一个灰色的影子怎能限制现实的生动与自由?”。姚大力认为从历史中寻找答案和以史为鉴想法的人很可能会滑向借古讽今和“影射史学”的境地,这样例子在“文革”中屡见不鲜。这既扭曲了历史,也扭曲了现实,历史是不能给现实一个答案。
提出历史有什么用的人有一个前提,他的前提是从实用主义出发,对于实用主义来说历史什么也不是。人区别与动物根本所在就是人有好奇心,人的求知欲就是人的智慧,人总是想知道我们是如何走到今天,历史学家就这样产生。读史的智慧就是帮助我们在认识事物时大大地打开思想,认识到事物的多面性以及发生和发展的多样可能性。这世界上不存在着惟一的、正确的、标准的历史。读史的智慧就是帮助我们了解对于某段历史的认识有无限大的可能性,换句话说,对于多样性的接受力就是想象力,某种程度上来说,读史的智慧就是想象力的智慧。21世纪人类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团队精神和想象力。
接下来,姚大力以改革开放和对于屈原、曹操的认识以及春秋战国时代精神演变的认识为例,阐述读史的智慧与想象力的重要。如果没有想象力,中国就不会在1978年结束极左“文革”,就不会有改革开放,就不会有30年经济发展,就不会有观念上的大变化。邓小平的想象力改变了中国。
设想一下:一个汉朝人,一个唐朝人,或者一个清朝人,他们心目中的屈原与我们今天所认识的屈原一样吗?贾谊版的屈原是一个自怨自艾、怀才不遇的屈原;司马迁版的屈原是一个道德英雄; 郭沬若版的屈原是一个充满爱的、爱国主义形象的屈原。那么,哪一个屈原是真正的屈原?真的屈原存在吗?这就涉及“知识考古学”,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这让我们知道知识的相对性。我们要有一种想象力,要有一种智慧,让我们懂得几百年前的人们是怎么想的,他们的意识与我们一致吗,我们要不断质疑我们的认识。
在北宋时人们已经开始认为曹操是个奸臣,司马光晚年时反复读曹操遗令终于读懂了曹操另一面,也就是曹氏代汉不是曹操旨意,乃是子孙所为,曹操只想做一名汉臣,想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享有墓道题为“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可见,曹操不是一个一心想推翻刘氏而让自己做皇帝的人。那么,哪一个曹操是真的呢?历史是不需要我们去颠覆的,我们不能用一个极端去取代另一个极端。我们越是深入到那个真实的层次,越是发现没有黑白分明,没有好坏分明,没有是非分明,没有对错分明。这不是说一个人不要有是非观,做一个和事佬,没有任何立场,而是历史它就是有很多面。
姚大力认为目前的教育体系很有问题的,教育学生追求单一的标准答案。在学生头上有二道紧箍咒:一是学生揣摩出卷者的心理,迎合出卷者,给出卷者想要的答案;二是给出政治上正确的答案。这样的教育环境,抑制了学生的想象力,没有个人真实感受,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甚至独立思考意识也丧失,更谈不上创造力。在我们的思想背后要站着一个人,不断提醒我们的思想里面可能有主观性的限制。当认识到一件事有多种可能性时,我们的思想就比较平衡,比较健康,就不会陷入一种盲目心理。这就是一种智慧。

最后,姚大力以春秋战国时代精神演变来谈历史认识的多样性。关于春秋战国时代精神,教科书是这样教育我们的:春秋到战国是礼崩乐坏,生产力到生产关系,到上层建筑都发生重大变革的时期。这个变革的主旋律就是新兴的社会力量,排除了腐朽的贵族势力和贵族文化,这是历史的进步。教科书中对这一段历史是全面肯定的,并欢呼这是一种历史进步。我们试想几百年前人们也是这样认为吗?这就是对那一段历史唯一的、标准的看法吗?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历史上有很多人不这样看。顾炎武用两个字概括春秋的时代精神,这两个字就是礼和信。同时,顾炎武也用两个字其概括战国的时代精神,这两个字不仅是顾炎武的,也是司马迁的,甚至是更早的人们就这样概括战国的时代精神,叫做力和诈。在他们看来,从春秋到战国的变化,就是一个从讲礼讲信的时代,转变为讲力讲诈的时代,这是历史的进步?顾炎武还用中国古典战争形式的变化把这个时代精神的变化概括出来:车战亡,而首功兴。这个时代好吗?
人的理性有二个层面: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工具理性回答是有没有用和有没有利,而价值理性回答是对不对和该不该。工具理性是要与价值理性相平衡的,否则这个社会就会出问题。在社会秩序发生大规模的衰退和重建的时代。一种制度在衰退,另外一种制度在重建。在社会经历根本性转型时,人的工具理性会像洪水猛兽一样,急剧膨胀;而原有的价值理性随原有的制度被视为腐朽而一起摈弃掉。他说孔子的伟大与不朽就在于他是乱世中一个孤独的价值理性守护者。
对照今日社会,有点类似于春秋战国时代的社会转型,中国进行了30年经济改革,大多数中国人生活水平有了大大提高,这是了不起成就。但是中国不能没有文化,文化的重建和社会关系的调整很重要,我们一定要建立起与之适应的价值体系。经过30年经济改革,再经过30年文化重建,形成价值的共识,当我们对建立什么样理想社会有较一致的看法时,我们也就进入了政治改革。所以,姚大力总结道:读史的智慧很重要,想象力很重要。(编辑:李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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