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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纸荒唐辛酸泪,一部红楼说到今--骆玉明解读《红楼梦》
    日期:2011-07-27

            (通讯员:杨贵荣;摄影:胡劲波)7月13日晚,第82期沙龙讲座再次邀请到了复旦大学中文系骆玉明教授。此次讲座主题是“满纸荒唐辛酸泪 一部红楼说到今”。
            骆玉明教授从读《红楼梦》的方法以及这部作品在中国文学史上价值这二个方面来谈。

     

     


            关于读《红楼梦》方法,骆教授既反对索隐派,也反对自传派。像刘心武那样把曹雪芹看成特务,把上百万字《红楼梦》看成密电码来破解是荒诞的。这种解读脱离了小说文本,没有了文学意义和文字张扬出来的那种感动;他也批评把《红楼梦》看成纯粹是曹雪芹自传材料。所有小说都有作者自身背境、人生经验以及人生理解,多多少少都带有作者自传色彩,但《红楼梦》是艺术创作,是文学作品,不是曹雪芹自传材料汇编。曹雪芹写《红楼梦》前前后后写了十年,反复修改,前八十回写好后,还没有最终定稿就已经被传抄出去,所以小说中还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好,前后有不一致的地方,比如王夫人的丫头叫彩霞还是叫彩云,贾宝玉年龄等等问题。
            骆教授说《红楼梦》程本和脂本有很大不同。程本一百二十回,其中后四十回是高鹗所作。程本前八十回是天才作家的作品,后四十回是好作家的作品。天才作家与好作家差别很大,一般作家、中等作家甚至好作家都是生活在人间,而天才作家是从天上来的。骆教授说人类不能没有天才作家,否则这世上只会产生平庸的作品来哄哄人。天才作家让我们不安,让我们迷茫,让我们反反复复去思考,天才作家是唤醒我们的人。在中国文化还没有走向现代化时,《红楼梦》在中国文学传统上几乎是不可能产生的,它描写是人生大悲剧。而高鹗的功劳就是把天才曹雪芹作品往平庸方向调整,调整到我们心理能承受起,不会受那么大的震撼而发抖,把它变成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伟大的作品带给我们是非常大的逼迫感,让我们读后不得安宁,迫使我们面对人生,审视人生,思考人生,从而认识自己,认识这个世界。这就是《红楼梦》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的差别。

     

     

     

     


            骆教授试图从文学史上的猪八戒、西门庆到贾宝玉这三个人物身上折射出的人生意义上来解读《红楼梦》。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性是人类生活当中最基本兴奋点,当一切无所着落时性就变成了生命的基础。但凡是人建立起来的东西最终都会瓦解,只有神建立不会毁灭,神到底在不在呢,所以生命根本是虚无的。如果没有对神的信仰,生命是很难有所依附的,但有一样东西是生命的本能,它能保持我们对生命的兴奋,因为它本身就是生命,那就是性。
            《西游记》中的猪八戒是快乐的,他厚颜无耻,兴高采烈。对于长途跋涉去西天取经猪八戒是没有任何热情,他的生活态度就是活在当下,贪吃与好色。但我们不觉得猪八戒讨厌,因为我们把自己内心本能投射到猪八戒身上。猪八戒没有羞耻感,他以非常朴素、非常自然方式表现出人本能的欲望,在猪八戒看来生命是没有意义的,除了吃就是性。我们不讨厌猪八戒,是因为我们与猪八戒有一种阅读距离,猪八戒是一个神话故事里人物,我们对他减少了道德评判,降低了道德标准要求。对应《聊斋》狐狸精也是如此。把人的愿望不放在社会规则下,猪八戒在中国文学里,是对人性弱点的宽容。

     

     

     

     

     

     


            而《金瓶梅》中西门庆让我们不安,它描述是真实社会生活。真实社会生活是很肮脏的,而人在肮脏社会中兴高采烈和强有力就是一种邪恶。西门庆被夸张的性能力,是生命的象征,而其背后是金钱。当金钱的力量转化为生命力和性能力促使人不安和焦虑。
           《红楼梦》是以女性为幻想建立起来的一个梦。《金瓶梅》和《红楼梦》结局都是虚无,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金瓶梅》让我们不安,用非常冷静态度揭示了我们真实社会:人有可能生活在一种毫无意义的邪恶之中,人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结果。而《红楼梦》是以女性为生命附着和生命的皈依。贾宝玉对社会功名、道德、财富都没有兴趣,惟有那些美丽女性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是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寄托。《红楼梦》与《金瓶梅》最大区别是前者不进入真实的性,它只停留在幻想上。因为一旦进入真实的性,人就离开了对生命幻想,人就进入了实际生活关系当中,就变成了丑陋和丑恶,人就变成了西门庆和潘金莲。
            《红楼梦》具有丰富的层面,骆教授认为从文学史来看,第一层面是虚无人生之中的人生意义,性是留恋这个世界依据。这一点跟中国传统文化上的虚无主义有关;第二层面是特殊情感经历。曹雪芹回顾一生时发现所有的功名利禄都会逝去,也就是人建立起来的所有规则都会消失,他惟一留恋是那些美丽女子和青春梦想;第三层面就是现实性。曹雪芹非常理解人以及人生活的处境,世界以它卑劣野蛮毁灭所有美好的东西。
            对人的生活困境的追问,《红楼梦》表现了对文化本身的批评。当一切美好的梦想毁灭时人惟有忍辱偷生。(编辑:李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