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课程撰写组唐海仙　摄影：张涛

　　在最新一期印象领军之名家讲堂上，见证并参与香港从六七十年代一个腐败成风的社会蜕变成现在国际社会公认的廉洁的典范，来自香港廉政公署的郭文纬对廉政事业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深刻的见解。究竟什么是建立廉洁社会的关键呢？郭文纬先生解密香港廉政建设经验，带我们一探究竟。

卢文彬院长助理主持

郭文纬

廉政公署的成功模式

　　香港廉政公署在反贪及廉政工作中成绩斐然，被香港民众公认为“社会发展的基石”。廉政公署以肃贪倡廉为目标，全方位打击贪污，1974年香港廉政公署提出三管齐下的策略，执法、预防、教育。廉政建设的最佳状态是政府人员都“不想贪”，社会上每个人都不想贪，廉洁清风遍拂整个社会。然而“不想贪”的社会氛围依赖于整个社会诚信文化的建立，是一个长期而又艰巨的任务。同时，加强制度管理，令想贪的人“不能贪”。但是“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制度也会有漏洞，反映存在一定滞后性。总有一些人铤而走险，对于这些人，实施严厉的打击惩戒，让他们“不敢贪”。执法、预防和教育分由三个部门负责，各部门相辅相成，不可或缺。
　　廉政公署对法律的执行和工作的展开依赖于专业的执法团队。成立之初，廉署建立了一支包括计算机、会计师、律师等具备各方面人才的廉洁高效的队伍。在队伍建设方面，首先给出合理的薪酬吸引人才，在招聘环节中建立严格的选拔制度。廉政公署的新员工进入之前要经历品格审查：从家世背景资料、前同事或学校的信用反馈、个人信用卡消费记录到生活习惯等诸多方面一一考查。廉政公署执法人员的品质可靠性在源头上得到把关和保证。在员工培训的时候会进行完整到位的廉洁自律的教育工作。所有员工都要申报财产、申报利益冲突。内部员工发现或者怀疑同事甚至上司有任何不当行为，有责任向内部调查小组进行秘密举报。内部调查小组必须对所有举报一一处理，不能有所选择。
　　那么内部调查小组的独立性会不会因为员工之间比较熟悉受到威胁呢？廉署同样考虑到这个问题，根据制衡制度的原理，特别成立独立监督廉政公署委员会。由香港行政长官委派社会上有名望的一些人士，律师、会计师、大学教授等担任委员。内部调查小组每次做完调查都必须出具完整的调查报告，监督委员会委员负责审核这些调查报告，如发现不合理或者不完整的部分，则要求内部调查小组人员解释，解释不适用则需要进一步调查，以此监督内部调查小组的工作。
　　如下图所示，主要从法律支持、专业队伍建设和完善的执行体系等方面对廉政公署的成功模式进行解读。

法律的尊严在于执行

    　教育、预防和执法，哪一个是最重要的呢？党的十三大关于反腐败的报告有这样一段话，“我们要在全党展开预防和教育，对经不起考验的党员，我们要满腔热情地进行教育”；十六大要求维护队伍的纯洁，高层干部应当以身作则；十六大之后成立了国家反贪局，反贪腐政策主要以预防为主；但是到了十八大，中央明确“无论权力大小，职位高低，只要触犯党纪国法，都要严惩不贷”。可以看出，我国反贪走过了重点从教育——预防——执法转变的历程，目前政府反贪工作主要以执法、惩戒为主。
　　香港廉政公署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是将工作重点放在执法上，廉署职工总计1300多人，执行处任职的就超过1000人。郭教授到过很多的国家，有同样的机构设置，廉政工作却鲜有成效，症结在于重点没有放在执法工作上。菲律宾曾向亚洲发展银行贷款，亚洲发展银行表示菲律宾贪腐严重，担心贷款被官员贪污。因此要求菲律宾完善采购方面的法律，保证采购工作的公平公正。之后亚洲发展银行委派专家协助菲律宾撰写采购、投标等相关法律。虽然法律法规制定的相当完善，但当郭教授再次造访菲律宾却发现社会上贪污腐败现象丝毫没有得到改善。究其原因，才发现亚洲发展银行协助其制定的法律法规形同虚设，从来没有得到执行。触犯法律没有人受到惩戒，采购贪腐案件没有相关部门进行处理，民众对相关法律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
法律的尊严在于执行，对于法律的执行程度表明了领导的反贪决心，民众的信心和敬畏之心来自于政府执法的决心和力度。因此，将执法工作落到实处是廉政建设的第一步，也是关键步骤。同时，利用执法成果的震慑效果进行宣传能够达到良好的教育预防作用。

谁是我们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如果你是纪委书记，谁是你最终的合作伙伴？”郭教授抛出了一个问题，“党委书记？检察院？法院？也许他们都是你重要的合作伙伴，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群众，是市民。”反贪污工作需要市民支持，要打击贪污，就要知道贪腐在哪里。当然我们可以通过加强情报系统的组建来获取信息，但是最有效的是市民举报。群众无处不在，他们可以提供很多有用信息。
廉政公署成立之初就建立了24小时的报案中心，鼓励市民随时随地举报。24小时有人接听跟进，配备快速反应队立即采取行动，同时对举报者信息严格保密。目前香港的民众实名举报占总举报数量的70%—80%，这代表了民众对政府的信心，也是衡量反贪工作成果的一个重要标准。香港政府每年会委托独立民意调查机构进行民意调查，调查市民对政府的满意程度，廉政公署得到的市民支持率超过92%，调查显示过去一年曾经有行贿行为的仅占0.2%。国内也有相关的民意调查，广州做过同样的调查，显示的市民行贿比例20%以上，这一比例相比腐败盛行的社会好很多，但并不十分乐观，就打击贪腐、进行廉政建设而言，廉政公署的制度设计和实际经验有很多可借鉴之处。
  

   　上图是香港政府处理市民举报的投诉程序，举报中心接收到各种形式的投诉信息，由处长级人员评审，属于贪污案件的继续追查，不属于贪污案件的转至其他有关部门。在继续追查过程中，调查情报及证据充足的案件廉政公署最终会提出检控，而对于一些暂时不可追查的案件同样会发展情报，进一步跟进，确保每一个贪污举报都能得到妥善处理。完善的制度设计和严格的执行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市民对政府的信心，鼓励市民打击贪腐的积极性。

   诚信是一件大事：事关诚信，零度容忍

    　通过招聘过程中的品格审查、到岗后的员工培训及内部制度设计，廉政公署自始至终强调诚信的重要性。由于工作要求十分严格，员工犯错在所难免，廉署也会适当给予改正的机会。但是，一旦涉及到诚信问题，则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郭教授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案例，展示了廉政公署是怎样用行动诠释“事关诚信，零度容忍”。
　　廉政公署情报处有一位女职工A，主要负责在电脑里录入情报、进行分析。有一天，她对主管说，右手疼痛，敲不了键盘。按照程序，专属医生为其进行诊断，经过X光、核磁共振等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A仍然坚持表示自己手痛难忍，并提出猜测，可能是工作期间敲键盘敲得太多，过于劳累。医生考虑之后，表示如果情况属实，建议A要多多休息，并批准一个月的病假，再三叮嘱右手切记不可提拎重物。A遵医嘱回家休息，但是A的主管却产生怀疑，平日里A并不是十分勤快，按照正常工作强度手腕不至于产生如此强烈的不适。而廉政公署规定，工作人员对同事有任何怀疑，有举报的责任。A的主管表达了自己的怀疑，内部调查小组决定立即启动跟踪队。连续几天的跟踪显示，A休病假后每天出门买菜、逛街，每次都会买很多东西，路上左右手都提着很重的袋子，右手未见异常。结合医生的检查结果，证实了主管上司的怀疑，职工A存在欺骗行为。因为涉及到诚信问题，廉政公署决定立即辞退职员A，同时将A告上法庭，控诉其欺骗政府以获得一个月的病假。法官最终给出判决：“一般民众对廉政公署的要求特别高。而A的行为影响廉政公署的信誉，严重妨害市民对廉政公署的信心。这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行，判处监禁15个月。”

诚信体系建设：肩负重任，阔步前行

　　李扣庆院长针对郭文纬教授的精彩演讲发表了深刻的总结和讲话。他表示，诚信建设是事关国家民族未来的大事，任何一个社会缺乏诚信都无法高效有序地运转。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打老虎”和“打苍蝇”的举措初获成效，也反映了政府打击贪污腐败的决心。但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打击贪污腐败，建立和谐社会是一项长期而又艰巨的任务。很多时候我们的社会不缺制度和法律，但是如何使制度法律在整个社会范围内得到有效执行？这对一个泱泱大国，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秉持建立诚信文化的信念，对于推动反腐建设工作，建立廉洁高效的社会应该有所担当。李院长表示，在不远的将来，上海国家会计学院有意于推动成立相关诚信研究的中心，借助国内外相关人才和专家的理论成果和实战经验，对诚信体系建立做出长久的努力和探索。